番外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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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2
這一段時間，慕容辭騰出時間，帶明蓁去了涼州。
西戎徹底被傾覆之後，魏國大軍駐紮在西戎的地盤上。與西戎毗鄰的涼州城終於迎來久違的寧靜。
明蓁坐在街邊的小客棧裏，轉頭朝向路邊時，能看到路人臉上的真切笑容，稚童可以坐在父親的肩頭，天真地揮動撥浪鼓。
諸多商販身著奇裝異服，裹挾著西北之地的風沙，牽著駱駝走過街市。駱駝高仰腦袋，背著異域的寶石香料，脖上的成串鈴鐺叮當作響，好不悅耳。
明蓁聽著鈴鐺音，品嘗起當地特色的炙烤羊肉，感受到肥美的羊肉在舌尖化開，心下愜意，一雙杏眼始終是彎成月牙。
但想到一個人時，她的笑容凝固住。
明蓁抿了口西北烈酒，望向坐在她對面的慕容辭，悶悶不樂道：“你說，二哥願意給我來信，但為什麽不願意見我呢？”
此行，她特意讓慕容辭帶她來，也是為了見明承安一面。
自從兩年前一別，明承安隱姓埋名，獨自來了邊關。
可惜，明承安似乎並不願意與她見面，也不願意同大哥他們通信。這讓大哥以為，明承安心裏有所怨念。
她雖然能探知明承安的住處，但每每前去堵人時，明承安總是會避開她。可見，明承安是知道她在找他的。
來涼州前，大哥曾叮囑她，讓她見到明承安時，勸明承安回去見他。她怕是有負大哥所托了。
慕容辭撂下手裏的酒杯，回道：“因為你二哥不像你大哥，身後還有林家。這兩年來，林家為魏國出了大筆軍資，足以抹去其為燕王效力的過往，旁人不會用異常的目光看待他。你大哥不必再為燕王之子的聲名所累，可以專心在大理寺大展拳腳。”
“你二哥，只有他自己。這種情況下，我若是強行留下他，反而會增加他的負擔。至於更多的，就是看他自己如何想了。”
“可是，他也不應該不和大哥說一句話。”明蓁撓了撓粉白玉腮，低聲嘆息：“罷了，他既是不願意露面，我就另外想法子吧。”
明蓁暫先將明承安的事擱到一旁，她目掃外邊繁華街市，興致勃勃地提議，“夫君，我們難得來涼州一趟，你陪我出去走走吧。聽完這邊的市集風貌和我們那邊不太一樣。我去看看狐貍吐火球，再帶些異域的胭脂首飾回去，給二姐和宣華她們送一點。大哥他們家的商隊雖然也會時常捎這些回去，但總是不合女孩子心意。”
慕容辭卻是搖頭，拒絕道：“這幾日還不行，你還不能出去亂走。”
明蓁不滿地努努嘴，眼眸蒙上一層薄霧，軟糯的語聲裏捎了點怨念，“夫君，你是不是不愛我了？”
“你從哪看出來的？”慕容辭訝異地看她，不知道她又在生哪門子氣。
明蓁說：“以前我說問你哪款脂粉看起來自然，哪款香料好聞，哪身衣裳最適合我，你還會認真回答我。可是現在，我讓你陪我出去買幾盒胭脂，你都不樂意了。”
她絮絮叨叨地說著，又掰指頭數起來，“你看，你已經有五十六天沒有陪我挑選衣料首飾和胭脂了。我今天穿了身過時的衣裳出來，問你好不好看，你的態度很敷衍，說我隨便穿哪身衣裳都好看。”
慕容辭難免錯愕，當真佩服女孩子對細節的記憶力。
他是真覺得她穿什麽都好看，衣裳的款式變來變去不都差不多？
他那麽說有什麽不對嗎？
不過，如今，小丫頭一臉委屈的模樣著實招人疼。
“夫人，你往後可不能再如此質疑我。”他微瞇桃花眼，闔起手中的折扇，在桌沿輕輕敲打兩下。
“為何？”明蓁埋頭品酒菜。
慕容辭卻站起來，傾身向前，用扇柄挑起她的下頜，一定要讓她看著自己。
他輕笑，“愛不是靠說的，而是靠做。若是夫人懷疑我，那我只能多賣力做，做到夫人願意相信我為止。”
明蓁輕扇纖長濃密的眼睫，一張白皙的小臉迅速地染上緋色，這層緋色一路延伸到頸子下。
對上他灼人的目光，她很容易聽懂他話語中的暗示，眸中星輝微閃，將剩下的所有話語都噎回去。
這家夥雖然看起來散漫，但到了晚上，當真一點都散漫含糊。
除了月信那幾天，其它時候，她晚上幾乎都不能睡一個好覺。
想起那些放浪的夜晚，明蓁都不忍看他，只撇過頭，氣嘟嘟地鼓起腮幫子。
慕容辭夾了一筷子烤好的驢肉，遞到她唇邊。
明蓁同他置氣，再偏過頭去不做理睬。
慕容辭不依不饒，再將筷子送過去，風度翩翩地說：“夫人，餓壞了身子可不好。”
明蓁嗅到四溢的香氣，熬不過腹中的饞蟲，很想大快朵頤，但餘光瞥見身側的慕容辭，她還是有點在意形象，只好小口小口地咀嚼。
慕容辭看她像小雞啄米一樣，粉唇沾了點油脂，眼角不禁泛出自在的笑。
替兩人斟酒的夥計見到他們恩愛的模樣，忍不住對明蓁笑道：“這位夫人，聽你相公的沒錯。這幾日啊，女眷著實不方便外出。因為近來，城中有流寇出沒，許多姑娘總是無緣無故被人劫持。那些流寇擅長馬上功夫，異常狡猾，又時常更換窩點。官府至今未抓到人。夫人這般花容月貌，容易被流寇盯上，還是小心為上。”
“光天化日之下，竟然有流寇！”明蓁一聽，不免激動了些，“是哪個不長眼的，敢在城中作亂，禍害姑娘。”
下一瞬，慕容辭按捺住她的火氣，拿了頂厚紗幃帽過來，罩到明蓁的頭上，“你好好待在客棧。至於那些不長眼的流寇，我會讓人處理。”
雖然明蓁待在他身邊不會有事，但他還是不想讓小丫頭冒一點風險。
明蓁聽到這番話，心裏卻有了主意。
她好像有辦法誘二哥出來了。
慕容辭出了門，給明蓁留下一隊武功高強的侍衛。
到了晚上，明蓁摘下幃帽，帶上這隊侍衛，大搖大擺地出門。
“你們就跟在我身邊，沒有我的命令，萬不可出來。”明蓁對侍衛們說。
“喏。”得了命令，侍衛們紛紛退居到各處角落裏，靜觀其變。
涼州夜晚的集市果然別有風情，有人在玩狐貍噴火球的把戲，有胡姬圍了篝火跳胡旋舞，也有膚色黝黑的異邦術士裹纏著幾圈白紗布，神神叨叨地吹噓他的煉金術，引人駐足。
明蓁在各處小攤上挑選了幾樣牛骨首飾，圍觀了會各種把戲，再搖著一串小鈴鐺，來到一條黑黢黢的巷子中。
倏然，前方掠過一道黑影。
一個邪魅狂狷的聲音響蕩在晚風中——
“呵，女人，我盯著你很久了。落到我手裏，還不速速膜拜。”
明蓁擡眼望去，眼睛赫然出現一張熟悉的臉。
饒是預料到對方會出現，但她萬萬沒想到傳聞中的流寇寇首居然還是他。
對方顯然也是頗感意外，看清她的臉以後，楞了再楞。
兩人大眼對小眼，異口同聲道：“竟然是你！”
自從西戎戰敗後，西戎王族被俘虜。拓跋遷從囚犯中逃脫，成了流寇，潛伏在涼州一帶。
但是，他好色的習性沒有改變，看中哪位姑娘就偷偷地綁走，當真是禍害了許多無辜的姑娘。
此刻，拓跋遷身披野獸皮，頭發膨脹，下巴爬滿了胡渣，像個十足的野人，不覆往日的英俊。
當然，在他自己心裏，他永遠是天下第一帥。
先前，拓跋遷隔了很長一段距離，遙遙望見明蓁，只以為是個驚艷的姑娘，遂親自出馬。
看清了明蓁模樣後，拓跋遷自信地撩過蓬松卷曲的頭發，大腳跺了跺地，冷笑：“女人，我早說你註定是屬於我。看，你終究又是落到我的手裏，逃不過我的天羅地網。”
明蓁似是惶恐地看他，餘光不住地像旁側掃去，嘴裏敷衍地說：“你不要過來。”
拓跋遷磨著拳頭，嘿嘿地笑，“別掙紮了，你逃不過的。現在，慕容辭那小子不在你身邊，沒人救得了你，別再跟我玩什麽致命游戲。”
然，拓跋遷帥不過幾息時間。
當他要靠近明蓁時，身後有人趁他不備，一掌擊打在他的心口上。
“二哥！”明蓁驚喜地看著來人，“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。”
明承安微頷首，算是應下。
他面無表情地拎起拓跋遷的脖子，不出三兩下功夫，就將拓跋遷的手腳捆起來。
拓跋遷的同夥們跳出來，想要解救頭頭，卻立馬被潛伏在暗處的侍衛們一網打盡。
拓跋遷氣憤地大吼：“你們就算能打敗我的人，也打敗不了我的心……”
很快，他就不敢吼了。
明蓁適時掏出袖中的小刀，抵在拓跋遷脖子上，劃開一道口子，“快說，你把其他姑娘都綁到哪裏了？”
拓跋遷見了血，幾乎要暈過去，失去了當初的狼性。
他鼻孔直往外冒血，心口有股被撕裂的疼痛，再無力抵抗，老實招了。
待解救出被困賊窩的姑娘，將拓跋遷一夥移交官府後，明蓁追著明承安出去，“二哥。你終於願意見我了。”
明承安披了玄色披風，將明蓁送回客棧門口。
他本想迅速逃開，大步走在寬敞無人的街上。
見明蓁追得緊，他無奈地停下，嘆了口氣，“你為了見我，至於讓自己犯險嗎？”
明蓁得了機會，沒有輕易放走明承安。
她的目光閃爍，誠懇地說：“二哥，你不知道，大哥他們有多想你。但是你每年只給我寫兩封信，信中只問我的現狀，不提你的處境，也不曾關懷過大哥他們。其實，大哥他也很擔心你。我過來後見不著你，只好用上了這種法子。你能跟我回去見大哥一面嗎？”
“現在還不是時候。”明承安悵惘地望著無盡夜色。
兩年來，這個少年的身量高了許多，性子卻愈發沈穩內斂，眉目間添了以往不曾有的愁緒。
明蓁：“那要到什麽時候呢？”
明承安拗不過妹妹，吐出一口濁氣，緩緩道出心中郁結，“曾經的攝政王世子已經不在了，我若是頂著這個名頭回去，確實沒什麽顏面去見你們。”
明蓁說：“我想大哥不會在意你是誰，我之所以想見到你，也是因為大哥的交代。而且，陛下一向顧惜你的才能，說父王的事與你無關，願意給予你重任。”
明承安看到她提及慕容辭時，杏眸裏所煥發的神采，心知慕容辭待她應當確實不錯，感到些許欣慰。
“真的嗎？”他解釋了自己的想法，“可我在意，過去我所有的榮耀都是建立在父輩的功勞上。沒了攝政王府的庇佑，我什麽都不是。所以，我才隱姓埋名，獨身來到這邊陲之地。等什麽時候，我能靠自己建功立業了，我就會回去見你們。”
慕容辭猜的果然沒錯。明蓁也尊重大哥的想法，笑盈盈地說：“二哥同我說清楚就好了，你一定要記得回來。”
“希望能有那麽一天。”明承安解開心結，面上多了些自然而然的笑意，“你替我帶話給大哥，就說我不會貿然想不開，我也會永遠記得他這個兄弟。”
“還有，幫我轉答陛下，只要他一直是一位英明的君主，我就永遠不會背叛他。”
明蓁釋然地點點頭。
她揮手同他告別，目送明承安牽過韁繩，翻身上馬，疾馳遠去。
街角處，已有一人坐在另一匹馬上，在靜靜地等待他。
那人穿了同樣的玄色披風。
觀身形，像是一位妙齡少女。
等他們的身影在夜空中，化成兩個小點，直至消失，明蓁方踏入了客棧。
慕容辭出門，讓人去解決流寇後，回到落腳的客棧。
他沒有見到明蓁，頓覺疑惑，抓了一名侍衛問：“夫人呢？”
侍衛吞吞吐吐，將明蓁跑出去的事老實交代了。
“你們就放任她出去？這麽晚都不回來？”慕容辭神色凜然，轉身就要出客棧尋人。
在客棧門口，他見到剛回來的明蓁。
“夫君，你別怪他們。”明蓁很有興致地說起晚上的經歷，還揮起小拳頭，“我跟你說，我晚上不僅見到了二哥，還一舉擒獲涼州流寇，你知道嗎，那流寇居然是西戎王子……”
慕容按下她的拳頭，將她橫抱到房中。
他寒著臉，一言不發，只忙著脫她的衣裳。
明蓁看他這突兀的舉動，死抓住衣物不放。
慕容辭則丟過去一個“你哪裏我沒看過”的眼神，繼續動作。
扒到最後，她身上只剩一件緋色褻衣。
慕容辭一眼望過去，但見褻衣上繡有幾朵清蓮花苞，花苞尖尖，正如她的。花苞鼓囊囊的，欲綻不綻，甚為誘人。
而她一身雪膚映著燭光，潔凈無瑕。
確定她沒有受傷以後，他站起來，朝外走去。
明蓁不解地問：“這麽晚了，你還要去哪裏？”
慕容辭：“再讓人備一間房。”
明蓁蹙了蛾眉：“你要丟下我一個人？”
慕容辭挑了眉梢，好整以暇地晲她，“你膽子不是很大？都可以一個人跑出去應對流寇了。”
“我這不是帶足了人手。”明蓁跟他辯解，“他們就跟在我身後的角落裏，就算二哥不出來，我也不會有事。”
慕容辭：“那現在，他們也分布在客棧的角落裏，你也覺得不會有事？”
明蓁還真是這麽覺得，但她不想和他分開。
慕容辭靠在墻邊，依著墻上一幅水墨丹青圖，眸中含笑，“你這麽想也沒錯，不過……”
明蓁歪過頭，“不過什麽？”
慕容辭戲謔地說：“邊關的老鼠個頭比京城的大很多。”
“現在正值三月，是大漠鬧狼的時候。草原的狼群時不時會跑城裏逛兩圈，我可不能保證不會有兩只狼跑客棧裏來。”
“還有，涼州一帶的流寇，還沒有徹底被清剿。如今，你動了拓跋遷，已經打草驚蛇，他們說不定就記恨上你了，晚上，可能來一個大變活人，把你變到旮旯裏去。”
明蓁不由感到費解。
她都多大的人了，他還開這種幼稚的玩笑。
然而……
她仔細想了想他的話。
好像還真有點可怕。
她下了榻，赤足來到他面前，睜著一雙麋鹿似的眼，軟聲問：“夫君，你生氣了？”
“沒有。”慕容辭滿臉都寫著不開心。
“我來哄你吧。”明蓁可憐巴巴地說，將瑩白的小臉靠在他的肩上。
不吱聲跑出去，好像是她的不對。
“不用。”慕容辭起初無懼於她的柔情攻勢。
垂眸間，他見到明蓁光著腳丫。
三月天，邊關的夜晚過分寒涼，不穿鞋過分了。
著涼了怎麽辦。
他將她抱起來，想要將她放回榻上。
明蓁雙手纏上他的脖頸，順勢夠到他的唇，親了上去。
她抵住他的鼻尖，懵懂的眼神似軟乎乎的綿羊，唇齒邊吐露出兩人才聽得到的悄悄話，“夫君，你別放開我好嗎？我想要一直這樣抱住你。”
慕容辭的眼眸暗了暗。
懷裏的女子恍若無骨，攀住他的時候，體溫又是燙人，讓他恨不得將兩人相融，讓她從裏到外都染上他的氣息。
她的話語也總是如妖精的歌聲一般，隨便幾句誘哄的話，就能勾去他的神魂。
慕容辭粗粗地勻息，卻終是為色所誘，將她狠狠地撞到屏風上。
“沒有下次了！”他咬緊後槽牙，啪嗒落汗。
也不知咬了哪裏，明蓁溢出幾聲低吟。
丹青圖隨著清蓮花苞褻衣一同飄落於地，淩亂不堪。
屏風邊，一只白釉瓷瓶亦是被明蓁失手打碎了。
今天發紅包感謝一下大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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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段時間，慕容辭騰出時間，帶明蓁去了涼州。
西戎徹底被傾覆之後，魏國大軍駐紮在西戎的地盤上。與西戎毗鄰的涼州城終於迎來久違的寧靜。
明蓁坐在街邊的小客棧裏，轉頭朝向路邊時，能看到路人臉上的真切笑容，稚童可以坐在父親的肩頭，天真地揮動撥浪鼓。
諸多商販身著奇裝異服，裹挾著西北之地的風沙，牽著駱駝走過街市。駱駝高仰腦袋，背著異域的寶石香料，脖上的成串鈴鐺叮當作響，好不悅耳。
明蓁聽著鈴鐺音，品嘗起當地特色的炙烤羊肉，感受到肥美的羊肉在舌尖化開，心下愜意，一雙杏眼始終是彎成月牙。
但想到一個人時，她的笑容凝固住。
明蓁抿了口西北烈酒，望向坐在她對面的慕容辭，悶悶不樂道：“你說，二哥願意給我來信，但為什麽不願意見我呢？”
此行，她特意讓慕容辭帶她來，也是為了見明承安一面。
自從兩年前一別，明承安隱姓埋名，獨自來了邊關。
可惜，明承安似乎並不願意與她見面，也不願意同大哥他們通信。這讓大哥以為，明承安心裏有所怨念。
她雖然能探知明承安的住處，但每每前去堵人時，明承安總是會避開她。可見，明承安是知道她在找他的。
來涼州前，大哥曾叮囑她，讓她見到明承安時，勸明承安回去見他。她怕是有負大哥所托了。
慕容辭撂下手裏的酒杯，回道：“因為你二哥不像你大哥，身後還有林家。這兩年來，林家為魏國出了大筆軍資，足以抹去其為燕王效力的過往，旁人不會用異常的目光看待他。你大哥不必再為燕王之子的聲名所累，可以專心在大理寺大展拳腳。”
“你二哥，只有他自己。這種情況下，我若是強行留下他，反而會增加他的負擔。至於更多的，就是看他自己如何想了。”
“可是，他也不應該不和大哥說一句話。”明蓁撓了撓粉白玉腮，低聲嘆息：“罷了，他既是不願意露面，我就另外想法子吧。”
明蓁暫先將明承安的事擱到一旁，她目掃外邊繁華街市，興致勃勃地提議，“夫君，我們難得來涼州一趟，你陪我出去走走吧。聽完這邊的市集風貌和我們那邊不太一樣。我去看看狐貍吐火球，再帶些異域的胭脂首飾回去，給二姐和宣華她們送一點。大哥他們家的商隊雖然也會時常捎這些回去，但總是不合女孩子心意。”
慕容辭卻是搖頭，拒絕道：“這幾日還不行，你還不能出去亂走。”
明蓁不滿地努努嘴，眼眸蒙上一層薄霧，軟糯的語聲裏捎了點怨念，“夫君，你是不是不愛我了？”
“你從哪看出來的？”慕容辭訝異地看她，不知道她又在生哪門子氣。
明蓁說：“以前我說問你哪款脂粉看起來自然，哪款香料好聞，哪身衣裳最適合我，你還會認真回答我。可是現在，我讓你陪我出去買幾盒胭脂，你都不樂意了。”
她絮絮叨叨地說著，又掰指頭數起來，“你看，你已經有五十六天沒有陪我挑選衣料首飾和胭脂了。我今天穿了身過時的衣裳出來，問你好不好看，你的態度很敷衍，說我隨便穿哪身衣裳都好看。”
慕容辭難免錯愕，當真佩服女孩子對細節的記憶力。
他是真覺得她穿什麽都好看，衣裳的款式變來變去不都差不多？
他那麽說有什麽不對嗎？
不過，如今，小丫頭一臉委屈的模樣著實招人疼。
“夫人，你往後可不能再如此質疑我。”他微瞇桃花眼，闔起手中的折扇，在桌沿輕輕敲打兩下。
“為何？”明蓁埋頭品酒菜。
慕容辭卻站起來，傾身向前，用扇柄挑起她的下頜，一定要讓她看著自己。
他輕笑，“愛不是靠說的，而是靠做。若是夫人懷疑我，那我只能多賣力做，做到夫人願意相信我為止。”
明蓁輕扇纖長濃密的眼睫，一張白皙的小臉迅速地染上緋色，這層緋色一路延伸到頸子下。
對上他灼人的目光，她很容易聽懂他話語中的暗示，眸中星輝微閃，將剩下的所有話語都噎回去。
這家夥雖然看起來散漫，但到了晚上，當真一點都散漫含糊。
除了月信那幾天，其它時候，她晚上幾乎都不能睡一個好覺。
想起那些放浪的夜晚，明蓁都不忍看他，只撇過頭，氣嘟嘟地鼓起腮幫子。
慕容辭夾了一筷子烤好的驢肉，遞到她唇邊。
明蓁同他置氣，再偏過頭去不做理睬。
慕容辭不依不饒，再將筷子送過去，風度翩翩地說：“夫人，餓壞了身子可不好。”
明蓁嗅到四溢的香氣，熬不過腹中的饞蟲，很想大快朵頤，但餘光瞥見身側的慕容辭，她還是有點在意形象，只好小口小口地咀嚼。
慕容辭看她像小雞啄米一樣，粉唇沾了點油脂，眼角不禁泛出自在的笑。
替兩人斟酒的夥計見到他們恩愛的模樣，忍不住對明蓁笑道：“這位夫人，聽你相公的沒錯。這幾日啊，女眷著實不方便外出。因為近來，城中有流寇出沒，許多姑娘總是無緣無故被人劫持。那些流寇擅長馬上功夫，異常狡猾，又時常更換窩點。官府至今未抓到人。夫人這般花容月貌，容易被流寇盯上，還是小心為上。”
“光天化日之下，竟然有流寇！”明蓁一聽，不免激動了些，“是哪個不長眼的，敢在城中作亂，禍害姑娘。”
下一瞬，慕容辭按捺住她的火氣，拿了頂厚紗幃帽過來，罩到明蓁的頭上，“你好好待在客棧。至於那些不長眼的流寇，我會讓人處理。”
雖然明蓁待在他身邊不會有事，但他還是不想讓小丫頭冒一點風險。
明蓁聽到這番話，心裏卻有了主意。
她好像有辦法誘二哥出來了。
慕容辭出了門，給明蓁留下一隊武功高強的侍衛。
到了晚上，明蓁摘下幃帽，帶上這隊侍衛，大搖大擺地出門。
“你們就跟在我身邊，沒有我的命令，萬不可出來。”明蓁對侍衛們說。
“喏。”得了命令，侍衛們紛紛退居到各處角落裏，靜觀其變。
涼州夜晚的集市果然別有風情，有人在玩狐貍噴火球的把戲，有胡姬圍了篝火跳胡旋舞，也有膚色黝黑的異邦術士裹纏著幾圈白紗布，神神叨叨地吹噓他的煉金術，引人駐足。
明蓁在各處小攤上挑選了幾樣牛骨首飾，圍觀了會各種把戲，再搖著一串小鈴鐺，來到一條黑黢黢的巷子中。
倏然，前方掠過一道黑影。
一個邪魅狂狷的聲音響蕩在晚風中——
“呵，女人，我盯著你很久了。落到我手裏，還不速速膜拜。”
明蓁擡眼望去，眼睛赫然出現一張熟悉的臉。
饒是預料到對方會出現，但她萬萬沒想到傳聞中的流寇寇首居然還是他。
對方顯然也是頗感意外，看清她的臉以後，楞了再楞。
兩人大眼對小眼，異口同聲道：“竟然是你！”
自從西戎戰敗後，西戎王族被俘虜。拓跋遷從囚犯中逃脫，成了流寇，潛伏在涼州一帶。
但是，他好色的習性沒有改變，看中哪位姑娘就偷偷地綁走，當真是禍害了許多無辜的姑娘。
此刻，拓跋遷身披野獸皮，頭發膨脹，下巴爬滿了胡渣，像個十足的野人，不覆往日的英俊。
當然，在他自己心裏，他永遠是天下第一帥。
先前，拓跋遷隔了很長一段距離，遙遙望見明蓁，只以為是個驚艷的姑娘，遂親自出馬。
看清了明蓁模樣後，拓跋遷自信地撩過蓬松卷曲的頭發，大腳跺了跺地，冷笑：“女人，我早說你註定是屬於我。看，你終究又是落到我的手裏，逃不過我的天羅地網。”
明蓁似是惶恐地看他，餘光不住地像旁側掃去，嘴裏敷衍地說：“你不要過來。”
拓跋遷磨著拳頭，嘿嘿地笑，“別掙紮了，你逃不過的。現在，慕容辭那小子不在你身邊，沒人救得了你，別再跟我玩什麽致命游戲。”
然，拓跋遷帥不過幾息時間。
當他要靠近明蓁時，身後有人趁他不備，一掌擊打在他的心口上。
“二哥！”明蓁驚喜地看著來人，“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。”
明承安微頷首，算是應下。
他面無表情地拎起拓跋遷的脖子，不出三兩下功夫，就將拓跋遷的手腳捆起來。
拓跋遷的同夥們跳出來，想要解救頭頭，卻立馬被潛伏在暗處的侍衛們一網打盡。
拓跋遷氣憤地大吼：“你們就算能打敗我的人，也打敗不了我的心……”
很快，他就不敢吼了。
明蓁適時掏出袖中的小刀，抵在拓跋遷脖子上，劃開一道口子，“快說，你把其他姑娘都綁到哪裏了？”
拓跋遷見了血，幾乎要暈過去，失去了當初的狼性。
他鼻孔直往外冒血，心口有股被撕裂的疼痛，再無力抵抗，老實招了。
待解救出被困賊窩的姑娘，將拓跋遷一夥移交官府後，明蓁追著明承安出去，“二哥。你終於願意見我了。”
明承安披了玄色披風，將明蓁送回客棧門口。
他本想迅速逃開，大步走在寬敞無人的街上。
見明蓁追得緊，他無奈地停下，嘆了口氣，“你為了見我，至於讓自己犯險嗎？”
明蓁得了機會，沒有輕易放走明承安。
她的目光閃爍，誠懇地說：“二哥，你不知道，大哥他們有多想你。但是你每年只給我寫兩封信，信中只問我的現狀，不提你的處境，也不曾關懷過大哥他們。其實，大哥他也很擔心你。我過來後見不著你，只好用上了這種法子。你能跟我回去見大哥一面嗎？”
“現在還不是時候。”明承安悵惘地望著無盡夜色。
兩年來，這個少年的身量高了許多，性子卻愈發沈穩內斂，眉目間添了以往不曾有的愁緒。
明蓁：“那要到什麽時候呢？”
明承安拗不過妹妹，吐出一口濁氣，緩緩道出心中郁結，“曾經的攝政王世子已經不在了，我若是頂著這個名頭回去，確實沒什麽顏面去見你們。”
明蓁說：“我想大哥不會在意你是誰，我之所以想見到你，也是因為大哥的交代。而且，陛下一向顧惜你的才能，說父王的事與你無關，願意給予你重任。”
明承安看到她提及慕容辭時，杏眸裏所煥發的神采，心知慕容辭待她應當確實不錯，感到些許欣慰。
“真的嗎？”他解釋了自己的想法，“可我在意，過去我所有的榮耀都是建立在父輩的功勞上。沒了攝政王府的庇佑，我什麽都不是。所以，我才隱姓埋名，獨身來到這邊陲之地。等什麽時候，我能靠自己建功立業了，我就會回去見你們。”
慕容辭猜的果然沒錯。明蓁也尊重大哥的想法，笑盈盈地說：“二哥同我說清楚就好了，你一定要記得回來。”
“希望能有那麽一天。”明承安解開心結，面上多了些自然而然的笑意，“你替我帶話給大哥，就說我不會貿然想不開，我也會永遠記得他這個兄弟。”
“還有，幫我轉答陛下，只要他一直是一位英明的君主，我就永遠不會背叛他。”
明蓁釋然地點點頭。
她揮手同他告別，目送明承安牽過韁繩，翻身上馬，疾馳遠去。
街角處，已有一人坐在另一匹馬上，在靜靜地等待他。
那人穿了同樣的玄色披風。
觀身形，像是一位妙齡少女。
等他們的身影在夜空中，化成兩個小點，直至消失，明蓁方踏入了客棧。
慕容辭出門，讓人去解決流寇後，回到落腳的客棧。
他沒有見到明蓁，頓覺疑惑，抓了一名侍衛問：“夫人呢？”
侍衛吞吞吐吐，將明蓁跑出去的事老實交代了。
“你們就放任她出去？這麽晚都不回來？”慕容辭神色凜然，轉身就要出客棧尋人。
在客棧門口，他見到剛回來的明蓁。
“夫君，你別怪他們。”明蓁很有興致地說起晚上的經歷，還揮起小拳頭，“我跟你說，我晚上不僅見到了二哥，還一舉擒獲涼州流寇，你知道嗎，那流寇居然是西戎王子……”
慕容按下她的拳頭，將她橫抱到房中。
他寒著臉，一言不發，只忙著脫她的衣裳。
明蓁看他這突兀的舉動，死抓住衣物不放。
慕容辭則丟過去一個“你哪裏我沒看過”的眼神，繼續動作。
扒到最後，她身上只剩一件緋色褻衣。
慕容辭一眼望過去，但見褻衣上繡有幾朵清蓮花苞，花苞尖尖，正如她的。花苞鼓囊囊的，欲綻不綻，甚為誘人。
而她一身雪膚映著燭光，潔凈無瑕。
確定她沒有受傷以後，他站起來，朝外走去。
明蓁不解地問：“這麽晚了，你還要去哪裏？”
慕容辭：“再讓人備一間房。”
明蓁蹙了蛾眉：“你要丟下我一個人？”
慕容辭挑了眉梢，好整以暇地晲她，“你膽子不是很大？都可以一個人跑出去應對流寇了。”
“我這不是帶足了人手。”明蓁跟他辯解，“他們就跟在我身後的角落裏，就算二哥不出來，我也不會有事。”
慕容辭：“那現在，他們也分布在客棧的角落裏，你也覺得不會有事？”
明蓁還真是這麽覺得，但她不想和他分開。
慕容辭靠在墻邊，依著墻上一幅水墨丹青圖，眸中含笑，“你這麽想也沒錯，不過……”
明蓁歪過頭，“不過什麽？”
慕容辭戲謔地說：“邊關的老鼠個頭比京城的大很多。”
“現在正值三月，是大漠鬧狼的時候。草原的狼群時不時會跑城裏逛兩圈，我可不能保證不會有兩只狼跑客棧裏來。”
“還有，涼州一帶的流寇，還沒有徹底被清剿。如今，你動了拓跋遷，已經打草驚蛇，他們說不定就記恨上你了，晚上，可能來一個大變活人，把你變到旮旯裏去。”
明蓁不由感到費解。
她都多大的人了，他還開這種幼稚的玩笑。
然而……
她仔細想了想他的話。
好像還真有點可怕。
她下了榻，赤足來到他面前，睜著一雙麋鹿似的眼，軟聲問：“夫君，你生氣了？”
“沒有。”慕容辭滿臉都寫著不開心。
“我來哄你吧。”明蓁可憐巴巴地說，將瑩白的小臉靠在他的肩上。
不吱聲跑出去，好像是她的不對。
“不用。”慕容辭起初無懼於她的柔情攻勢。
垂眸間，他見到明蓁光著腳丫。
三月天，邊關的夜晚過分寒涼，不穿鞋過分了。
著涼了怎麽辦。
他將她抱起來，想要將她放回榻上。
明蓁雙手纏上他的脖頸，順勢夠到他的唇，親了上去。
她抵住他的鼻尖，懵懂的眼神似軟乎乎的綿羊，唇齒邊吐露出兩人才聽得到的悄悄話，“夫君，你別放開我好嗎？我想要一直這樣抱住你。”
慕容辭的眼眸暗了暗。
懷裏的女子恍若無骨，攀住他的時候，體溫又是燙人，讓他恨不得將兩人相融，讓她從裏到外都染上他的氣息。
她的話語也總是如妖精的歌聲一般，隨便幾句誘哄的話，就能勾去他的神魂。
慕容辭粗粗地勻息，卻終是為色所誘，將她狠狠地撞到屏風上。
“沒有下次了！”他咬緊後槽牙，啪嗒落汗。
也不知咬了哪裏，明蓁溢出幾聲低吟。
丹青圖隨著清蓮花苞褻衣一同飄落於地，淩亂不堪。
屏風邊，一只白釉瓷瓶亦是被明蓁失手打碎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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